疯娘

文/李固国

　　她是孩子的娘。孩子不会喊妈妈，在牙牙学语的时候，没有接触到书面语。一句话，当娘的没文化。

　　没文化也就没文化吧，女人精神还不怎么正常，时不时发作。村里人都叫她“疯子”，连学校里的老师都知道这孩子有个“疯娘”。

　　我在大门口值班的时候，多次见到这个女人。她四十多岁，齐耳短发，凌乱；常常倒穿着一个大褂子，耷拉到膝盖的那种，上面还有污垢；四方脸，黑，嘴唇比一般地厚。

　　女人送孩子来的时候，开着电三轮，没车棚的那种，却自己用钢筋、塑料布扎了一个车棚，就让孩子坐在车厢里的马扎上。她开电三轮来的时候，速度非常慢，小心翼翼，怕碰着路人，也怕和别的车辆剐蹭，主要是担心孩子，别吓着、伤着了。

　　孩子下了车，进学校。她会目视着孩子，直到从视野里消失，才带着不甘的神态，转过身，开电三轮回去。好几次，因为车上没有孩子，女人也没了后顾之忧，掉过头，就加速，也不看看前后有没有过往车辆。

　　这个时候，保安会指着她对我说：“老李，你看看，刚才还好好的，说疯就疯了。”有一点，毋庸置疑，只要孩子在车上，她比正常人还正常。

　　不过，我们之间，还出了一件稀罕事，真的是匪夷所思。我出大门散步，正好碰到女人送孩子。“老师好！”孩子很有礼貌。

　　见孩子这么尊重我，第一感觉，女人觉得我还是不错的。“老师好，老师好。”她也跟着重复，而且一脸虔诚和善。我礼貌地笑笑，也算回礼了。

　　没想到，仅仅过了六七分钟，我在路上正走着的时候，女人开电三轮过来了。因车上没有孩子，那速度已经最高了，我赶快躲在一边。她也看到我了，下意识地把速度慢了点。

　　别管怎么说，我还是碍她的路了。此时，她已经完全不认识我了，张口就骂：“你个不长眼的！”

　　我招谁惹谁了，气得好大一会儿心情才平静下来。她是疯子，我自然不与她一般见识，像这种情况，还真得自认倒霉。

　　过了几天，保安急匆匆地找到我，说门口那个疯子，拿着一根棍子，想打人。这还了得，我赶快过去，还喊了几个男教师，绝对不能在学校出现伤害事故。

　　女人拿着一根短棍，一脸怒气，好歹没有骂骂咧咧。我们不能刺激她，若无其事地站在她周围，防止对方有过激反应。也就在这时，班主任带着她女儿过来了。

　　原来，她女儿和同学闹矛盾，受了点委屈，回到家里，哭哭啼啼的。女人受不得，把女儿送到学校，还带了一根棍子，就想着替女儿出出气。她不认识那个女孩，只能在门口站着，瞎等；还好，并没有乱来一气。

　　班主任知道后，很快把事情处理好了，也就是孩子们之间怄怄气，以后和好就行了。女儿哀求，班主任也苦口婆心地解释，我也在中间作保，才让女人消了怒火，不情愿地开着电三轮回去了。

　　知道内情的人说：“女人是个疯子，除了知道疼孩子，啥也不懂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