洗浴中心休息室里,经理一身西装,一脸笑容地问道:王总有什么吩咐。
王金发道:张经理,这是我的衣食父母,电厂老总,从今天起,他来这里消费都记在我的名下,另外,今天我有点事,你给我大哥安排一下,大哥要求的都要做,听明白了吗?
经理毕恭毕敬地点头。
于德川皱了一下眉头,说:如果有事你去忙,正好今天我也有事,改天我们再来。
王金发犹豫片刻,道:大哥是这样的,我手下那帮车把式,都在偷偷揩我的油,我想明天跟趟车摸一下底,看看到底这帮兔崽子坑我多少,如果你感觉一个人不合适,我陪你,他朝经理道:经理给我们安排两个房间,我还是要那个川妹子,我大哥那你领几个让他挑一下。
到单间,王金发打开手机,上面有十几个未接,都是老婆安红打来的,它干脆把手机关了。
王金发在床上,等了很久,等来的是经理经理一脸歉意,他说道:王总,您点的那个川妹子今天身上不舒服了,不能来陪你,你看是不是换一个,黄金发突然怒火中烧老子拿他当个人,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,还他妈的身体不舒服,不要了,告诉他从今后我不会再找他一次。
经理看王金发这么大的脾气,也不再相瞒,低声说到:王经理不要怪罪,这川妹子你那位大哥也点了她,他们也很熟悉。说完让经理离开了。
王金发听完,骂了声老色鬼,他干脆收拾东西出了洗浴中心回到家里,见安红在客厅的沙发上已经睡着了,王金发进门甩掉脚上的皮鞋。
安红忙问:吃饭了吗?我去给你做发还用吃饭吗?
王金发答非所问道:我只要有事,你每天的电话就打爆了,你不知道我为了什么在应酬?
安红答道:我没有妨碍你应酬,我只是想问问你一下,你说明天要跟车去煤城,他们明天早上要出门,是不是要准备东西?就这点事,我没有想限制你的自由。
王金发说:你就是常有理,我在外边一向规规矩,就是找个吧娘们,也是逢场作戏,为了迎合客户。也是为了生意。你也不用狡辩我没有出门安排的时候你不是也在一直打电话吗?防贼似的。
安红不耐烦道:好了,好了,现在说正事,明天到底是怎么办?是去是不去。
王金发说:去不去?我自己说了算,你少管闲事。
去了卧室,王金发,越想越气的,不是安红的吵闹,而是那个川妹子,在伺候于德川,越想越气,猛然把茶杯摔到地上。
安红冲了出来,声嘶力竭的喊道:至于这样发火吗?不知道受了哪个狐狸精的气,回来向我发脾气。
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王金发的心坎,他怒不可遏,反手抓住安红大腿内侧的肉,咬着牙凝眉瞪眼,牙齿咯吱响,他住着安红的手和胳膊簌簌发抖,他恶狠狠地说:我就是受了你们这些臭女人的气。
王金发多年打安红的方法不变,就是拧、打皮肉,专门找衣服遮挡的部分。她明天还要正常去公司上班,不能让人发现她挨打了。安红身上的紫红色血瘀常年不落。
王金发发泄完,吼道:跟什么鬼车,明天不去了,都他妈不顺,明天让林家明的车停几天!
安红一阵紧张,在这个节骨眼他听到林家明的名字。她有不祥的预感,她转眼向窗外望去,玻璃外面漆黑,她感觉那里藏着深谷和豺狼。
安红俯在沙发上哭了起来,挨打也不是第一次,那次王金发带一个女的住家里,留在床上的头发和厕所里的洁面乳。在这样证据面前,王金还是一口咬定,他不知道那东西是谁的,并且那是安红受到的殴打更是严重。
林家明按时到停车场,在公司小会议室,他见到了安红,安红带了墨镜,他还是 注意到了她红肿的眼睛和眉头上的伤。
他低声问道:怎么回事,他又打你了?安红没有回答,眼里涌上了泪水。
以前,她只把自己身上的伤让林家明看过,林家明用手一寸寸抚摸这些伤,额头青筋暴露,他恶狠狠地说:我会杀了他!听了这句话安红疯狂吻他,激情过后,她说:有你在我就知足了,安静过吧,你有家,我更不想再失去你。
这间小会议室是为出车前的司机准备的,在这里司机们支取路上是花费,另货单,还有王金发要向司机交代和客户沟通的一些注意事项,更重要的是拜关公像,每次拜关公,王金发都很诚心。他祈祷关公,保佑人、车安全,顺利交货,顺利结算运费。司机拜的也很诚心,他们还有老婆孩子指望这收入过日子呢。
安红低眉准备发货的单子,说:他说今天不跟车了,也让你停几天。林家明说:这个月我就出了一趟车,这个月顶天也就挣个七八千块钱,老婆药费就花去大半儿,两个孩子又要交学费了!
安红扫一眼窗外,迅速塞给家明一沓钱。大声说:先回去等吧。
中午,于德川通知王金发说:煤囤积过量,你停一个月供货。王金发明白于德川是在责怪他昨晚的的不辞而别,他暗骂:老子喂给你老于的东西是我利润的三成了,我还要孙子一样鞍前马后伺候?老子也大小是个老板了。
但反过来想,找到客户之前,老于还是不能丢的。否则其他公司隔天就会补上他的缺的。公司的运输量会有小一半损失的。
黄金发笑道:得令,一切听于总安排。同时他脑子飞转,在想接下来挽回这被动局面的办法。
接下来的几天黄金八断断续续给于德水打电话,但得到的回答不是正忙,就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,在和朋友的聚会中,听说老余的火力发电厂正在招标煤炭运输,进一步确认了于金发王金发的猜测王金发来到发电厂来找于德川,结果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,门卫,老张时不时得到汪金发的小礼物,所以他神秘地告诉王金发:于老板去唱戏了,在绿洲公园那个老年活动中心,千万别透露说是我告诉你的。
金发会心地点头,拿出一包中华烟放到老张的口袋,抱拳说声——感谢。
绿洲公园后面,丛林里掩映着一排别致的青砖,绿瓦的建筑,黄金发来到门前,大门紧闭,但听到了里面熟悉的梆子家乡戏,他按门铃,没有回应。
他看到于余德川的车停在里面,他给于德川的司机小李打电话,他说:我们在外地呢,李总在开会。王金发耐心地说道:小李,你老婆调动的事,我刚办完,你就这样对待老兄?告诉我,老大在哪?哥哥送你一件你的礼物。
小李尴尬地笑了说:绿洲公园在唱戏。
我看到你车了,王金发说,尽快安排我见他一下。
老大今天心情就不错,要见,你就今天见,我给你个电话,你打他电话,就说你是老大的老朋友。你今天和于总碰上,要做足是一个意外相见!
黄金发悄悄进了一个小演艺厅一样的地方,台上于总和一位女演员演绎一段凤求凰,两人的表现,声情并茂,字正腔圆,两个人眉来眼去,让台下的观众掌声不断。一段下来于总鞠躬下台,当他发现王金发坐在人从里的时候,他的眼神划了过去,没有去打招呼。
午饭的时间,王金发积极的请大家去外面吃饭,于老板摇手拒绝了,说:谢谢王总的热情,我们只是一群戏友,还是不要让王老板破费。
王金发赶紧笑的,我虽然不懂戏,但是我和戏曲是有缘人,我老婆在原来在省梆子剧院,虽然多年没有上台,但是到他骨子里对戏剧的喜爱没有减少一分,下次我带她过来向各位老师学习。
于德川客气的说:欢迎,欢迎,专业人士的加入,能提高我们朋友的水平,说完他超和他一起下台的女人相识一笑。
一个星期的时间,王金发没有再见到于总,这天他突然收到电话说:老地方聚会,方便你就过来。他赶紧答道:方便,方便。
做煤炭运输生意的人越来越多,他的车停了将近一半,他正在积极找客户,这几天正像热锅上的蚂蚁,听到可以和于德川见一面,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对安红罕见的露出了笑容:今天我要去见泽川发电厂的老总于德川,他喜欢唱戏,正好这些年你也没有机会和同行交流,你今天和我一起去和他接触一下,他们有一个很像样的票友团,通过这个,看能不能把我们失去的业务找回来。
安红说:多年没有碰了,没有了兴趣,再说这唱戏对你也不会有多大帮助。
王金发软磨硬泡,最后说:我就是求你去试一下,成不成无所谓,就当我们出去和朋友聚会一下,这也关系到我们这个运输公司是不是还能支撑下去!安红最终还是答应去了。
在那个小演艺厅,众人强烈的要求下,安红略施粉黛,上台一段三娘教子唱得台下不少人潸然泪下,当他再三鞠躬下台的时候,于德川川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,高兴的一边笑一边摇说道:唱得真好,唱得真好,专业!我就说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,我代表我们票友,强烈要求安红同志加入我们的团体,台下一片掌声。
很快,王金发的运煤生意恢复了,安红被多次约请,参加票友举办的演唱会,甚至去外地交流。安红不在家的时候,王金发更是肆无忌惮。
王金海的收入增加了两成,他很是满意,一阵放浪之后没有了安红的骚扰电话,心里感觉空唠唠的,他突发奇想去看安红他们的票友演唱会,他悄悄地进入小演艺厅,台上余德川和安红正在演绎一段西厢记,安红慢抬眼帘,唱道:“无限春愁横翠黛,一脉娇羞上粉腮。行一步似垂柳风前摆,说话儿莺声从花外来。”
于德川接到:“庸脂俗粉多如海,好一朵幽兰在空谷开。俺张珙今日把相思害。”
“玉宇无尘,银河泻影;月色横空,花阴满庭;罗袂生寒,芳心自警。”
大段的含情脉脉唱词,让两个人都宣泄了殷切的爱,琴声悠扬,唱腔委婉,两人眼里都有无限的纤倦和依恋,台下静的能听见吊针的声音,两人的情感升华到了唱词和音乐上面,在天灵盖以上飘荡。
王金发突然感觉到这种不可名状的情感,这才是男女的情爱?把安红弄到手后,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感觉。自己的老婆安红心里藏了如此丰富的内容,这种不可名状的心思竟然只有在台上才看到,他感到自己生活里没有那部分东西,只剩下了温饱食色!
一曲终了,台下王金发带头热烈的鼓掌。
回家后安红把包扔到了沙发上,愤愤地说道:从今天开始,他们那个票友会我不再参加了,王金华诧异地问:我看挺好啊,怎么会有这一出!
安红道:那个老于就是一个老色,鬼唱戏唱戏,他的一双色眯眯的眼睛,还经常食物要拉手,要搂抱,你听说过演电影的吻戏伸舌头吗,他就想假戏真做!
王金巴恶狠狠地道:这不要脸的东西!很快他又堆下笑,说:你们戏文里不是有个楚王绝樱的故事吗?我们要宽宏大量,为了我们的生意,忍受一些骚扰,这历史史上都有讲儿的,只要你坐怀不乱,这有什么可怕的?我看还是去吧,我们的生意好容易走上正轨。
安红提高了声音:生意,生意为了生意,把自己的老婆都搭上?
王金发说:我没有说要搭上你啊,你这里钢板一块,他再是一条色狼,也没有成功的机会呀。
安红道: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?你没看到那一帮人,都像孝子贤孙一样围在于德川周围起哄帮腔,都在玩拉郎配!我这是最后一次告诉你,我不去了,如果你是为了生意另想别的办法吧。
王金发恶从胆边生,骂道:娘们就是牲口,不打皮又痒,说完双手猛地掐住安红胳膊大臂上的一块肉,安红阿的一声惨叫,刚要逃走,王金发的另一只手已经死死地扣在她大腿内侧最柔软的地方,它四肢挣扎,乱蹬,摇着头大叫,直到王金发宣泄完了自己心里的怒火,他才松开手,整理一下头发,夹了公文包出家门。
安红打电话给林家明:到家了吗?我想去趟市里,你跟我一起去吧。
林家明在犹豫。
不方便就算了,改天再去,安红说。
点后吧,我把药伺候慧聪喝了,再把儿子送到学校,就过去接你,我也要去市里,给慧聪买中药。林家明说。
到了安红租下的那间山间别墅,安红扑在林家明怀里痛哭。林家明为她细细涂抹止痛化瘀药膏,给她穿好丝绸睡衣,细致地照顾她,没有碰她一手指头。他感觉如果这时候激情碰到伤口会遭报应的。
安红很安静,她悠悠地说:我羡慕慧聪有你照顾。以前我总感觉慧聪使我们几个同学中过的最辛苦的人,现在看来未必。可是她命运多舛,这么年轻受关节痛的折磨。这中药能除根吗?
林家明说:不能,发展到最后就是全身僵硬,走到尽头。
安然拿过药方子,上面她认识的药有,冬虫夏草、藏红花、透骨草、伸筋草、佛手、阿胶。她说:这药很贵的!
家明点头说:多贵也要买呀,我们是夫妻,我会坚持,直到我没有能力再买。
安红猛然搂过家明的头,狠命亲吻他。呜咽着说:我和你一起照顾她,我有几十万块钱的私房钱,你先用。
家明说:我就一个开货车的,什么时候才能还得完几十万的借款,心意我领了,还是凭我一己之力吧。那就看慧聪的运气了,好了可以看到孩子成人,不好了就只好先走了。她一直在说如果她僵硬到不能动了,就结束自己的生命。我也答应她了,她是个爱美的人,她不想走地很狼狈。
安红眼里充满了泪水,问:她现在什么情况?
动作很吃力,有时候迈腿要用手帮助。
那你们没有这个也很久了?
家明点头。
真是苦了你这个善良的人了。
回来后,安红经常去家明家里照顾慧聪,慧聪凭女人的直觉,感觉到了家明和自己同学的秘密。这天她拉着安红的手说:安姐,我估计时间不多了,家明把您对我们的帮助都告诉我了,我就把家明和两个孩子托付给您了。孩子小,家明是个不管事的人,这把钥匙给您。
安红唰的一下脸红了,慧聪赶紧说:你别误解,我的意思是让你帮家明找一个可靠的人,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孩子们受罪!
安红不知道是摇头还是点头。只是默默陪着慧聪流泪。
在她还能把积攒下来的安眠药送到嘴里的时候,慧聪走上了另一条路。
这天王金发突然说跟家明跑一趟车,家明和安红心里都揣着一只兔子。王金发从来都是让人琢磨不透的人。
满载的货车在盘山路上低吼着,仿佛随时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趴了窝。王金发手紧握扶手。两眼紧盯路面,生怕有个砖头瓦块把车逼停了。一段平路之后,他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。他说:今天就到这里吧,找地方歇了吧。
家明说:天太早,现在歇要耽误到货时间的。
王金发固执道:不差这一两个小时吧,家明就是为证明我的怀疑,我们也得要命吧。这点把戏我明白,油门在你们脚下,想用多长时间你就能控制多长时间。我们不聊这些了,今天找个店,我给你找个妞,放松一下,你们不容易,出来十几天摸不到女人。
家明脸红了,他不知道王金龙是不是有所指。
长时间的沉默,两人都听嗡嗡的车轮声。
王金发笑道:这都什么年代了,提这个还脸红!女人嘛,那就是一件衣服,脏了洗洗,旧了扔了换一件。我家安红倒是不旧,有时候还有香味,可惜呀,就是有点脏,需要洗洗。
说完王金发盯着家明的脸。家明泰然得扶着方向盘,现在是下坡的十八盘,山顶上有云,路在里面穿梭,等看清远处的扭曲的山路的时候,王金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,车外是深不见底的悬崖,迂回缠绕的路像一条黑线被挂到山崖上。车钻入隧道里,耳朵被水压一样憋胀,他注意到其他车刹车片冒出的火星,还有轮胎发出的烧焦味道。
王金发张大嘴,喘着粗气,冷汗在瘦小的脸上往下淌。
十天的行程,王金发的心跟着车行路线吊起来放下去。到公司停车场他暗自说:这真是玩命的买卖,我再去跟车,我是孙子。
这没有什么可心疼的,他们就是挣这份钱的,驴子拉磨还得挨打呢。想到这里他脸上漏出轻蔑的微笑。家明看到眼里,记在心里。收拾东西回家。
家明和安红的幽会次数越来越多,因为家明没有了牵挂,王金发生意顺利,以陪客户整天不着家在外花天酒地,安红受限少了。这天安红说:金发说你们出车的时候,你去找了野鸡!说完她盯着家明。
家明急道:开一天的车哪有那心思,再说我从来不做那事,我不是高尚,只是得对得起慧聪,夫妻之间的感情是靠信任和专一维护的。
安红问:那我呢?
家明语塞。红了脸。安红笑道:我没有要求你对我负责,我没有那权力,只是怕你弄一身病。
家明突然想到路上王金发对女人的那一番议论,心想是不是他已经对他和安红的关系产生了怀疑?
像山一样的煤堆,满载的货车顺路爬到煤山的顶,翻起车斗把几十吨煤倒了下去,林家明找准了车后面的王金发,把一车煤倒在他身上,王金发和煤一起滚到山下,埋进煤里。铲车把他和煤装到发电机的煤炉里,和粉煤灰一样,变成了一股黑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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